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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苦离别

发表时间: 2023-03-09

去的时候花了一个小时。

回来花了将近三个小时,弟弟把他的鞋子脱给了我,走完这三个小时,他的脚被露水和小石块弄得通红。

我那时才十七岁,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我又矮又瘦,看起来只有正常孩子十五岁那么大。

背着一个成年人走在田埂小路上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汗还是泪。弟弟在一旁拿着小泥菩萨和药品,他扶着奶奶,让我感觉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一边走一边和奶奶讲话。

“奶奶,没事的。医生说吃了药就会好。”

“奶奶,小菩萨会保佑你的。”

那天到家时我已经虚脱,不敢有半点懈怠,扶着奶奶上床后去煮了碗甜粥。

我喂奶奶吃,奶奶喘着粗气勉强吃完了半碗,又吃点药睡了过去。

我和弟弟想,吃了药就会好的,我们从小到大那么多病,吃了药都会好。

奶奶也一定会好。

可后来她就再也吃不下那么多东西了,她也不讲话了,热闹的家里一下沉闷了起来。

在我印象里,奶奶每天都是早上六点起床,见谁都是乐呵呵的,从那天后她再也没下过床。

我把小菩萨供在高台,天天跪拜。那尊小泥菩萨明明才几厘米高,我跪下时却比它矮的多。

我仰着头看着它,祈求它。

拜了几日奶奶竟然开始胖了起来。我以为是神明显灵,奶奶有好的迹象了。

我和弟弟脸上都多了些笑容,生活终于有点盼头。

弟弟在我旁边烧火煮热水,火光照在他脸上有了暖色,他忍不住雀跃开口,“等奶奶好了,我要把学校给我的奖状给她看。”

我笑着点头,冲好药,又跑去给小泥菩萨磕头,喊奶奶起来吃药,奶奶没应声,喊了几声还是没回应。

我去扶她,她身体冰凉一片。

没呼吸了。

原来那不是奶奶胖起来了,是水肿,回光返照。

我一时间有些怔愣。

我们竟然分不清水肿和胖吗?我们从小过得贫苦,不懂医学,只是羡慕那些吃的白白胖胖的人,以为胖起来了就是要好了。

开的药还没吃完,静静躺在床头柜上。

我端着碗沉默了,那种感觉不是心痛,是空了一块。

我轻轻放下碗,呆滞的跪在了泥菩萨下面,喃喃道:“你说过要保佑她的。”

弟弟脸上的欣喜变成错愕,又变成悲怒,死死抓住我的肩膀,“哥,你还跪它做什么!奶奶走了,奶奶走了啊…”

他一把抓起供台上的小泥菩萨砸了出去,泥菩萨脆响一声,碎了一地。

“你看它的泥身那么脆弱,又怎么可能庇佑我们!”

“我们过得苦,神明知道吗?奶奶一生那么善良,神明保佑她了吗?”

“神明不会保佑我们,只有我们自己能救自己啊,哥。”

他抓起我的手,一字一顿刻进了我骨子里,“我们只能拜自己,也只有自己会庇护我们自己。”

“这些我都懂,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她走了。”我一下哭了出来,跪坐在地上,为什么生活这么苦呢?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离开。

那天我和弟弟抱着哭了很久。

哭完了生活还有一大堆难题给我们。

奶奶要下葬,需要一副棺材。看病已经花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

弟弟说他去借,借了一圈依旧是空手而归,那个年代村子里的人家里都拮据,我们非亲非故,哪会有人借钱给我们呢。

最后我们两个拆了奶奶的床,找来几根钉子把床板钉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材。

我和弟弟没学过木工,钉出来的不像棺材反而像个小笼子。从此以后奶奶躺在小笼子里,再也不能出来。

埋奶奶那天,天空很阴,我和弟弟站在空旷的小坟包前,世界就只剩下我们孤孤单单的两个人。

老一辈说,埋葬亲人的时候不能回头看,不然亲人的魂魄会跟着你回家,可我和弟弟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

多想奶奶能和平常那样,跟我们回家。

可,我们没有家了。

一只蝴蝶从坟包边飞出,停在我肩膀,它像一枚勋章,又像奶奶不舍的期望。

埋葬完奶奶。

我和弟弟坐在荒芜的土坡上,我开口,“你从小就聪明,爱看书,你继续去学校读着,哥去给你赚学费。”

“不行,要读一起读,不然我也不读了。我们两个大不了周末去做小时工,虽然吃不好,但总不至于饿死。”弟弟的态度很坚决,他的脑子很快,说话三两下就堵死了我的嘴。

我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晚上吃饭我们两个煮了粥,家里米不多了,粥是最好的选择。

每次吃饭我都有意无意给弟弟盛浓稠的粥,自己喝稀的。学校食堂提供午饭,但份量少,我肚子饿得咕咕叫。

每天中午睡午觉是我喘息的时间,睡着了就没那么饿了。

“喂,向肆,你起来。”我趴在桌子上耳边传来一道娇俏的少女声。

“怎么了?其他人都在睡觉,你怎么不睡?”我看着陈君秋,她是我的同桌,是班上的班长,开朗活波,像我枯寂生活里一抹明媚的暖色。

“给你。”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牛奶,两包饼干。

“我不要。”我脸顿时红了,心想陈君秋是不是听见我肚子咕咕叫了,心里又随后升起淡淡的羡慕,陈君秋家境殷实,我以前一个月的零花钱还不够买她每天的牛奶饼干。

“哎呀,不是白给你的。我奶奶新给我买了一种口味的牛奶,但她说这一种不喝完就不能喝新的。”她像个小公主,骄傲叉腰,满不在乎的说。

“我不要。”我脸更红了,陈君秋虽然比我大一岁,但始终是十几岁的小孩,撒起谎来并不高明。

“好吧,我说实话。我其实是想让你送我回家,最近开春了,圆鼠多,我昨天差点被要礼物了。”陈君秋大大的眼睛浮现一抹害怕。

圆鼠是一种亦正亦邪的民间守护神,神庙遍布全国,比普通鼠类胖很多,尾巴短小,外形圆圆滚滚,毛色不一,会向路过的人要礼物。

如果圆鼠获得了心仪礼物,会帮给礼物的人实现一个愿望。但大多数圆鼠要的礼物都让人闻所未闻。

如果实现不了它的愿望,那个人就会倒霉。

“你没事吧?”我关心询问,陈君秋是我在学校最好的唯一的朋友。

“今天没有,以后就说不定咯,所以向肆你愿不愿意应聘本公主的小跟班?”陈君秋很好看,特别是骄傲的时候。

“好。”我毫不犹豫答应了,圆鼠胆子小,喜欢找落单的女孩要礼物,两个人一起,它自然是不敢的。

现在我才明白,她不是怕圆鼠,是怕我窘迫,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而说的善意谎言。

每天送她回家花不了多少时间,送完她正好去砍柴。

“喏,给你。”陈君秋将牛奶饼干统统塞入我怀中,然后快速的亲了我脸颊一下。

风吹动着陈君秋的头发,她歪着头看我,一双明亮的眼睛有若隐若现的狡黠,光照过脸像块透明的暖玉。

她笑着说,“你脸红起来可真好看。”

直到现在过去快二十年,我还记得那个笑容,从那一秒我就该明白,我以后很难再遇到这样干净明媚的人了。

她什么也不图,只图你天天开心。

她每天都会给我带牛奶和吃的,我现今想起来心里还是会酸涩、感激,黯淡无光的少年时期,有人曾把我当做重要的人。

读了一个学期,我天天跟在她后边,没让她被圆鼠找上过。油菜花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黄色的雨。

有时候路过路边的小圆鼠庙,陈君秋总放点水果在庙前,俏皮狡黠,“多谢你呀小圆鼠,要不是你,向肆大忙人才不会天天陪我。”

小圆鼠虽然被称为庙,但其实只有半米高,半米长,一只圆圆的小鼠蹲在里面十分可爱,庙前常有孩童供奉的野花。

周末陈君秋叫我陪她去另一个镇子看书,但我要去奶奶以前去的园子里做工,所以拒绝了。

如果我不去,那天我就会和弟弟没饭吃。

工作很简单,也不简单。一般家庭好点的人都不会来做这个又冒险又累的工作。

荒国有一种奇异的花,鲜艳如火,花瓣似琉璃,含有剧毒,名叫晶花。是制作特殊子弹“雀红”的专属植物。

再者大多数人迷信,认为晶花乃死亡之花。触碰会带来厄运,所以大部分人不愿意干这个。

那个时候科技落后没有收割机,只能带着手套手拔,一弯腰就是一天。

长时间的弯腰是很痛苦的,还得时刻注意雀红花花瓣不能割伤手指,我每次汗水砸在泥土里,都会想起奶奶,她笑呵呵的说。

“今天工头给我发了钱。”

“我给你们买好吃的。”

奶奶的腰为何那么弯,是因为承受了我和弟弟全部生命的重量,承担了一个家庭的负担。

枯黄的野草就像奶奶枯黄的发,永远在我心中飘荡。

今天下工早,没准还有时间去接陈君秋。

我欢喜的想着。

可从那天后,陈君秋消失了。

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们的友谊那么牢固真挚,她不可能因为不去接她而闹脾气消失。唯一的可能是她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这种感觉就像溺水,我是个被丢在大海里的尘埃,陈君秋就是那最后一块浮木。

亲人朋友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难道这真的是我的命吗?

我变得惶恐起来,我找不到她,也没有她的消息。

后来,她消失在了所有人的世界里。

并且陆陆续续有人消失。

镇子上渐渐流言满天飞,一个关于【伥鬼】的传说开始流传。

最初的传说里,【伥鬼】是一个大型犯罪团伙,每次犯罪都会在现场留下鬼怪图腾。

犯罪的人都必有所求,可后来【伥鬼】随机降临在附近几个小镇各处,毫无规律。所犯之案诡谲无比。

人们渐渐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一场超自然的灾难。

也有人相信科学,硬着头皮报案,但荒历九百多年的时候,偏远地区警力薄弱,没有设置警所据点。等市里的警察赶到时,甚至找不到死者尸体在哪。

许多案子成为了迷案。

甚至有老人说【伥鬼】其实是鬼泯神化身,索命来了。

鬼泯神是荒国神话中传说掌管生死的神。当上天不满,鬼泯神便会降临世间。

一时间人心惶惶,许多有条件迁徙的家庭纷纷迁走。

热闹的镇子一下空了下来,学校停了课,风吹动着学校里的红旗,格外诡异。

晶花园停工了,我们两个一下失去了收入来源,只能上街捡垃圾。我和弟弟每次走过空荡荡的街,心里便会升起浓浓恐惧。

我们想走,可我们走不了,也没地方让我们去。

在隔壁镇,有家人从来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他们是镇里的富户,家中家主大手一挥,决定宴请附近几个镇子剩下的人。

镇子上发生了好几起案子,用家主的原话来说是,冲喜。

富户也请了我和弟弟。

“隔壁镇子会不会太远”,要是突然【伥鬼】降临…”我自言自语,随后咽了口口水,“可是,去那吃一顿我们至少一天都不会饿了。”

我和弟弟已经饿了两天,自从大部分人迁走,很多可以赚钱的活儿都不再可以赚钱。

“去,总比饿死好。”弟弟捆好手上的塑料瓶,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