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凝远远看到那人影,心中对父亲失望至极,两世也未曾想到过,他竟能将自己的女儿作贱到这般地步。
只见凌盛边说着边向她逼近,伸手将她口中的棉布拿了出来。
“你无耻!”苏夏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着。
“这是郊外,你再怎么喊,也没人能来救你。”凌盛说罢轻笑出了声。
苏夏凝听了他所言,心中一丝希望皆无,视死如归,只能感叹命运依旧给了她这条路去走,别无他法。
“太子殿下,您身份尊贵,何等佳人寻不到?何必为了我一介小女子,伤了叔侄情分呢?”无论如何要先与他迂回周旋,她在脑海中搜寻着,凌盛作恶不少,还有什么可以要挟他的把柄呢。
“那算什么叔侄情分,朝堂之上,只有兔死狗烹。”他说罢,直直的望向她,“莫非你心已所属于他?那岂不是更好玩了。”
她难以想象这般低劣之人,若有朝一日登了皇位,那这天下将会何等不堪。
“你属实令人无比恶心。”她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心里已然绝望。
“浑身逆鳞,本王就喜欢这样的女子。”凌盛边说着边靠近她,“你说,明日你嫁到了睿王府,却被发现已经……那会怎么样呢?皇家也不会让一个浪荡女子做王妃的。”
苏夏凝静静的望着他,轻轻说道,“太子也只能想到这般卑劣的手段了,您除了这些招数用的好,还有什么能比凌睿出众呢?”
“牙尖嘴利,都被我捏在手里了,连一句软话也不会说。”凌盛就如同无赖一般,带着笑意,“我本以为你那废物的爹,养出了一个听话的乖女儿,却没想到你性子这么烈,我倒是对你真有了几分兴趣。”
他捏起了她的下颌,“这张小脸也甚是好看。”
“殿下就不怕皇上斥责?不怕朝上百官谏言上奏你的荒唐之举吗?”
凌盛一愣,随即轻笑一声,“父皇可无暇顾及一个女子何去何从。更何况,谁愿与堂堂太子结下仇怨?”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天家竟给了你随意凌辱他人的底气,简直是万民的悲哀。”
听了她所言,他并无动怒,只是笑意更深,“多说无益,还是不要辜负良宵才好。”凌盛猛的欺身上来,从她身后解开了双手的绳子,她一时之间慌乱且无望的胡乱反抗着,眼泪不知不觉的流淌而下。
她从未这样害怕,这样的感受比死还要令她恐惧。前世虽成了太子的侍妾,却只如下人一般,如今事态竟发展至此……
她趁着他解着衣衫的功夫,将腰间藏着的匕首抽了出来,大不了两人同归于尽,而就在此时,大门被“嘭”的一声撞开。
响声未落,凌盛已被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挟制到了地上,凌睿一个闪身便到了她的身前。
“凌睿!”此刻见到他,苏夏凝内心五味杂陈,脱口的喊了他的名字,将两世复杂的情感都融到了一处。
他将捆在她双脚的绳子解开,转身抱住了她,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没事了。”
“你们放肆!放开我!”凌盛被那黑衣侍从压制着,丝毫不得动弹。
凌睿此刻站起了身,转身冲着凌盛狠狠的说道,“没想到侄子还觊觎婶婶,当真无耻至极。”
“我是太子,纵使亲叔叔又如何!”
凌睿凑到他身前,双眸盯着他,缓缓的说,“侄子做的那些肮脏事儿,叔叔都给你记着呢,来日一起算账可好?”
听了这话,凌盛被他噎在了原地,他平日仗势欺人作恶多端,当下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把柄落入他手。
“咱们走。”他不再多费口舌,只回身将苏夏凝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踏出了房门。
苏夏凝忽的被他抱着,双手不自觉的环上了他的脖颈。她抬眼望向他,心中的恐惧与委屈再次涌上心间,似乎是见到了最为亲密之人才会外露的情感,在他面前却是那样自然而然。
出了那院子,只见眼前一片荒凉,若她真的在这里出了事,想必就算命丧于此也无人能发现了。
凌睿将她抱上了马车,也跟着她一同坐下,一只手臂环抱着并未松开,苏夏凝低头将眼泪默默拭去,那声轻叹虽细微不可闻,却也落入了凌睿的耳中。
她此刻这样靠在他怀中,即便刚才如女中豪杰一般视死如归,当下却再也无力去支撑那虚妄的坚强。他温暖的怀抱似乎有一种神力,就在此刻稍稍放纵一下好了。
马车飞驰着,并不知驶向何方。
苏夏凝猛然想起刚才凌盛的话,他是打算再将自己送回苏府的,因为他还要等着第二日大婚时,羞辱凌睿明媒正娶的王妃失了贞洁……
“劳烦王爷,再将我送回苏府。”她抬起头同凌睿说着,身子往后挪了一挪。
凌睿一愣,“为何?”
苏夏凝想了一想不知如何启齿,但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按照凌盛的计划演下去才行。她要先嫁到王府,往后的事情才能从长计议。
她只粗略的将凌盛的心思说与他听,两人都是未经世事,提到这样的话难免有些难为情。
片刻后,他缓缓点了点头,“谢齐已经将他绑了扔在那房里,又把他的马放走了。想必他的人今日也不会再去寻他。”
“只要确保明日大婚顺利,他无法前来扰乱,那便是来日方长,以他冲动愚钝的性子,我们一定可以伺机扳倒他。”
“他这几年仗着皇上皇后的庇护,闯了不少大祸,总有露马脚的时候。”
她想到从前自己孤军作战,终究是输的一败涂地,如今有了凌睿做同盟,心中的不安倒是减了不少,“今日,多谢王爷又救了我一回。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唯有尽全力助王爷得取天下了。”苏夏凝望着凌睿,眼眸如同山间明月般清澈而真诚。
他看她如此认真的神情,微微一笑,“姑娘的坚毅勇敢,本王敬佩。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而后便是一阵沉默,苏夏凝掀了小窗帘子往外看去,眼前漆黑一团,只有月色倾泻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王爷请不必下来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免得我父亲起了疑心。”
“一切小心,谢齐依旧会在门外守着。”
她这才懂了为何他可以赶去救她,不等这情感蔓延开,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下了马车。
而就在此刻,门房听到动静,已为她打开了府门,院中却静悄悄的。她冷笑了一声,父亲为了钱财权势,不惜将女儿送到恶人的床榻之上,也不顾自身的颜面,就如此等着太子的羞辱和利用,当真愚蠢且懦弱至极。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呢?
院子里就像荒原一般,半个人影也未见到,她回了自己房中,看到八仙桌上已摆着大红的朝服与头冠,未来的人生,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境况呢。
未知总是夹杂着恐惧并存,她却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迎头而上了。
暮春的日头升起的愈发的早,在苏夏凝离家之前,父亲或是心怀愧疚,许她与母亲告了别。登上轿辇的那一刻,她便暗下决心,总有一日要带母亲离开这是非之地。
“新娘落轿。”
苏府与睿王府的距离并不远,礼部监理官嘹亮的嗓音响了起来。喜娘将她搀扶出来,一双大手蓦然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截然不同的走向,她终究成了凌睿的王妃,明媒正娶,堂堂正正。而人生或许就是如此,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人与事,待斗转星移,她重生之后便一切都成了惘然。
她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他便紧紧的握住,领着她往前走去。
垮了火盆,燃了爆竹,两人款款走到了正殿。
“睿王爷睿王妃拜祭先皇祖先。一拜……”
“慢着!”
忽的,监理官被一声呵斥惊在了原地,在场官员与女官们纷纷转了身,朝殿外望去。
只见皇后身边的玉嬷嬷趾高气昂的迎面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位教习嬷嬷。苏夏凝蒙着红盖头,只听到是个女子的声音,抬手便掀开了盖头。
见了这三人,她心中瞬时明白了缘由。想是凌盛被绑在郊外,还未来得及知会宫中,这玉嬷嬷却以为一切按照原计划而进行。
“老奴奉命前来,因苏姑娘大婚前曾离过家,为确保皇家后嗣纯正,老奴前来验明姑娘正身。烦请姑娘移步偏殿。”
凌睿心中也了然,却与她说道,“玉嬷嬷放肆了,本王今日大婚,你气势汹汹的前来,是专程来羞辱污蔑王妃的吗?”
玉嬷嬷听他如此说,却更觉得苏夏凝有问题,心里更加确认了几分,冷笑一声,“是否是污蔑,待老奴验过便知。”
“玉嬷嬷可想好了,这一验,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凌睿压低了声音,眼神盯着玉嬷嬷,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更想看看她此后究竟如何收场。
苏夏凝也没想到,这回皇后也不再掩饰了,直接跳出来帮他儿子胡闹,这对母子当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我可以随嬷嬷去验身。”她款款往前走了几步,面色如常,“只是嬷嬷需想好了后果,一切只有您自己担着。”
玉嬷嬷被他们两人这话说得没了头脑,却转念想到太子与皇后的计划应该不会出错,梗了梗脖子嘴硬道,“姑娘请吧。”
正殿与殿外一应司礼官都在屏气凝神的等待着结果,凌睿却垂首而立,只欣赏着暮春的天光甚好,当真是个大吉之日。
片刻之后,几人从偏殿走了出来。
苏夏凝朝凌睿微微一笑,神情犹如小女孩一般古灵精怪,凌睿看着心神有些恍惚,这不就是他放在了心中十年的那小姑娘吗。
“老……老奴已经验过。”玉嬷嬷的声音将他从回忆拉到了当下。
“结果,是否令嬷嬷满意呢?”他一语双关,吓得玉嬷嬷连忙跪地。
“恭喜王爷,王妃是清白之身,老奴……恭祝王爷王妃白首永偕……”
“放肆!”凌睿却将她的话打断,“睿王府大婚,你这闹剧也该落幕了。”说罢大声吩咐道,“将玉嬷嬷三人,押入刑狱司,请圣上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