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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兄长需要哄

栖应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宰辅,大小姐说想要买个园子。”“照办。”“宰辅,大小姐说想要买座山。”“照办。”“宰辅,大小姐说想要买个男宠。”“照……”楚薄秋一顿,紧接着似笑非笑:“照着本宰辅的模样寻一个,送过去。”管家走出半步,听到男人补充。“若她收了,乱棍打死。”管家惊恐,“打死小姐?”楚薄秋病态的脸上浮现杀气,咬紧后槽牙道:“当然是打死那个狗杂碎了。”前世暮清被楚薄秋一手抚养长大,却错信渣渣王爷,被丢进蛇窝做饲料。灵魂出窍之际,她亲眼所见视作兄长的楚薄秋为了她颠覆皇权,屠尽生灵,最终一杯薄酒断送自己性命。今朝重生,暮清除了要向伤害她的人复仇,还有一个小小的目标。她也想要把楚薄秋狠狠地宠翻天。

主角:楚暮清,楚薄秋   更新:2023-03-26 0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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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暮清,楚薄秋的其他类型小说《病娇兄长需要哄》,由网络作家“栖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宰辅,大小姐说想要买个园子。”“照办。”“宰辅,大小姐说想要买座山。”“照办。”“宰辅,大小姐说想要买个男宠。”“照……”楚薄秋一顿,紧接着似笑非笑:“照着本宰辅的模样寻一个,送过去。”管家走出半步,听到男人补充。“若她收了,乱棍打死。”管家惊恐,“打死小姐?”楚薄秋病态的脸上浮现杀气,咬紧后槽牙道:“当然是打死那个狗杂碎了。”前世暮清被楚薄秋一手抚养长大,却错信渣渣王爷,被丢进蛇窝做饲料。灵魂出窍之际,她亲眼所见视作兄长的楚薄秋为了她颠覆皇权,屠尽生灵,最终一杯薄酒断送自己性命。今朝重生,暮清除了要向伤害她的人复仇,还有一个小小的目标。她也想要把楚薄秋狠狠地宠翻天。

《病娇兄长需要哄》精彩片段

“你给我醒来,我就原谅你。”男人一身玄裳被鲜血浸染,抱着女人的一副残骨双眼猩红。

暮清飘若魄体,见昔日兄长痛苦不堪,亦落下血泪。

她被楚薄秋一手抚养长大,因性子单纯唯诺,又遇上宁王温愁因那般的皎皎君子,自以为遇上了真命天子。

不料,温愁因利用她在楚薄秋身上窃取国之机密,继而谋权篡位,坐上了宝座。

事成,温愁因却另娶郡主,还将她手脚砍断,如拴狗般拴于冷宫之中,妄图利用她逼出楚薄秋的行踪。

曾经楚薄秋疼她,事事依她,她却傻到为一个渣男背叛了楚薄秋。

她不愿再成为他的拖累,咬舌自尽。

温愁因却实在阴毒,为了逼出楚薄秋,居然挖坑埋下数千毒蛇,当众将她的尸首丢了进去。

昔日权倾朝野,曾智斗两国赢下十座城池,从未丧失过理智的当朝宰辅。

她不认为他会上当。

偏偏,楚薄秋未曾犹豫,仅率领两千兵马攻城。

皇城近万王军,他这么做无异于送死。

哪怕知道她已是尸骨一具,他也不愿她死后受辱。

暮清亲眼瞧见楚薄秋率军侵入皇城,以两千兵马击溃了近万王军。

男人却几近癫狂,屠尽宫城之中所有生灵,割下那对狗男女的头颅丢入蛇坑,又抱着她一具残尸回了楚家陵墓厚葬。

最终,他一杯薄酒,死在了他为她亲手埋的陵墓前。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

金秋佳节,本应秋高气爽,近来却不知为何秋雨连绵。

“嘶——”

暮清头疼得厉害,一睁眼发现自己身处着一座熟悉的府邸。

她这些时日虽缠绵病榻,意识不清,却能听见下人们私下嘀咕,说大小姐冥顽不灵,为了嫁给宁王,居然忤逆兄长闹自尽。

她猜到自己重生了。

而重生的节点,正好卡在宁王令她窃取机密之前。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发叔熟悉的大嗓门险些将又她吼晕过去。

暮清支着身子坐起来,看到熟悉的闺房,忍不住红了眼。

为她挡剑而亡的婢女岁岁、替她送信而被砍头的管家发叔……一张张熟悉可亲的面孔,都还那般鲜活。

“我的小祖宗,你要是还不醒,老奴都想抹脖子随你去了!”发叔一个大男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暮清也忍不住落泪,发叔看着她长大,虽爱唠叨她,却是将她视作亲闺女对待。

“小姐——”岁岁一把将发叔推开,扑到暮清身上抽噎不止,“奴婢听老一辈人说,跳水自尽的人不得轮回转世,你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

暮清顿了下,失笑说好。

前世她为了嫁给宁王,与楚薄秋吵得不可开交,后来居然想用寻死的方法去吓楚薄秋。

结果没掌握好轻重,竟真险些将命搭进去。

为了温愁因这么个畜生,她害得身边人为自己担心至此。

当真得不偿失。

“都给我滚出去。”冷肃的声音于房中响起。

暮清一怔,对上了那双阴鸷通红的丹凤眸。

发叔忙扯着岁岁出去,独余他与她二人。

“你……”

话未毕,男人快步过来死死扣住她的腰,使得她不得已贴近他坚实无比的胸膛。

“楚暮清,随便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我从小是这样教的你吗?”往日性子淡泊的楚薄秋此刻几乎情绪失控,红着眼冲她低吼。

暮清喉间一哽。

前世种种仿佛重现眼前,楚薄秋抱着她的尸骨痛不欲生,又选择毫不犹豫地死在了她陵墓前。

她眼眶一热,伸手环紧了眼前人。

楚薄秋感知到小姑娘的不同,以为她是来硬的不成又要施软的,心里越发生恼,“楚暮清,嫁给温愁因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鬼知道,他从自己养大的小姑娘口中听到要另嫁他人,还是与他极为不对付的宁王时,他身体里那股极其病态执拗的占有欲,几乎要爆发出来。

十年前,他的属下为护卫他而亡,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他。

他精心养护她近十年,到头来,她为了一个狗杂碎对他冷言抗拒,还差点丢了性命。

光想到这,他都恨不得剖开暮清的身子,看看里头的心肝脾肺肾是不是黑了。

暮清枕在男人肩头,闻到最熟悉的檀香味,一股依赖感就此生出,“好。”

楚薄秋一愣,不知她为何变卦得如此之快,心内猜测定是权宜之计,骗骗他而已。

一股怒气从腹腔中升起,他扣紧女子的下巴逼问:“温愁因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暮清只感下巴被揪得生疼,一时被男人粗鲁的动作吓懵了。

这反应使楚薄秋更加确认暮清在说谎,他本就白皙的脸因这几日的彻夜不眠显得更加苍白,神情也逐渐浮现出几分阴鸷。

“究竟要怎样,你才能听话些?”

暮清脸色一白,“哥哥,你听我解……”

楚薄秋欺身压上她,禁锢住她的反抗,嗓子哑的吓人:“别叫我哥哥。”

身下的女子年逾十五已经及笄,早不是当年他抱在手里的五岁奶娃,不仅脸蛋明艳动人,身材更是曼妙有致,散发着少女的淡淡幽香。

光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足以让人心猿意马。

他身体深处蛰伏的野兽此刻已按捺不住,只想将诱人的人儿生吞活剥了再生生咽下去。

“楚薄秋。”

暮清委屈地吼了出来,情不自禁落泪。

难道她说的话就那么不值得他相信吗?

楚薄秋被这一声活活遏制住身体的欲望,骤然令他记起暮清幼时的模样,笑眯眯跟在他身后含糊着叫哥哥。

这些回忆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如今对暮清的心思有多么龌龊肮脏。

“好好待在你院子里养病。”楚薄秋收拾好自己的狼狈,尽量镇静道:“若再敢为温愁因做任何事,我定不饶你。”

暮清的院子一连被看守了几日,楚薄秋没再出现她眼前。

想来这此是被她气狠了。

“小姐,今日的膳食已备好。”岁岁探进圆脑袋,将食盒从窗子缝隙递过来。

“他呢?也不来看我?”

暮清实觉无奈,纵使是做错了事,他好歹也得听她解释吧。

“相府老夫人六十大寿,设宴请宰辅过去了。”岁岁乖巧答话。

“相府老夫人?”她心底闪过几分异样的感觉,总觉怪怪的。

不!她想起来了!

前世相府老夫人过寿,她如现下一般被拘在院子里,温愁因遣人来送信让她去一趟相府,还说有法子能让楚薄秋松口令他们二人成婚。

偷偷跑到相府后,她被小厮领到屋子里迷晕了,醒来后就与温愁因一丝不挂地躺在榻上。

所有王公贵族都看到了他们这副模样,包括楚薄秋。

一时间满城风雨,北帝听闻后亲自下圣旨赐婚,她就这样不清不白的嫁给了温愁因。

“小姐,你怎么了?”岁岁见暮清脸色不太好看,心里有些担心。

暮清脸上冷意越发明显,“岁岁,我今日要走。”

岁岁啊了声,错愕道:“去、去哪?”

“相府。”暮清灵敏地从窗户翻了过去,冷笑了声:“收拾狗杂碎。”


相府。

“主子,大小姐溜出来了,要不要属下拦着。”昼怀在男人耳边禀报。

楚薄秋捻着酒杯的指节隐隐发白,一双黢黑的丹凤眼紧紧盯着花园处猫腰闪过的身影。

“不用,”他一口气饮下酒,喉间火辣辣之感刺激着神经,使其喉结滚落了几下,“来不及了。”

相府女席间,一众女子围着说笑。

“听说了吗?宰辅府那位为了要嫁给宁王,跳湖了。”都尉府三小姐瞿雪儿幸灾乐祸提起。

“这北安城里,何人不知!听说宰辅气得发疯,差点打死她呢。”

郡守之女秦柔掩唇轻声:“宰辅向来疼爱这个妹妹,怎么舍得打她。”

“不知羞耻的东西,若是出自我永安王府,早被打死了。”司德顺水眸一拧,神情极为不屑。

“郡主说的是,”瞿雪儿最善于阿谀奉承,笑道:“咱们都知道宁王待您千依百顺,她楚暮清一个不知来由的野种,能被宰辅收留,已经是个莫大的福分了。”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了半晌。

楚暮清再怎么胡闹,也好歹是当朝宰辅之妹,这瞿雪儿父亲撑死是个四品官,她未免也太敢说了。

司德顺听了这话倒很受用,勾唇道:“都说宰辅性情不定,这楚暮清干出这种事,想必很快就要被赶出来了。”

秦柔闻言微微蹙额道:“宰辅真会如此?”

司德顺瞥了眼她,意味深长道:“若宰辅府没了这个大小姐,日后谁嫁过去不都是当家主母了。”

秦柔神情一顿,没再接话。

“你们这群人除了编排人家,还有个什么本事。”坐在最角落的红衣女子品了口酒,嗤笑出声。

司德顺眸色一冷。

“褚此真,你不合群便罢了,何必摆出这副高傲的嘴脸。”瞿雪儿见司德顺脸色不好,忙为其发声。

“可笑,”褚此真摇摇晃晃起身,往嘴里扔了几颗花生米暗讽:“我固然看不起有人为爱寻死,但某些人叽叽喳喳的,说出来的话更让人生厌。”

“你为她鸣不平?”司德顺笑了下,轻蔑道:“楚暮清生来下贱,掂量不清自个几斤几两就算了,还敢奢求不属于自个的东西。”

“郡主妙言,”瞿雪儿忙应和,阴阳怪气道:“也不知她有没有从湖面上照出她身上那点贱骨头。”

“说谁贱骨头呢?”清扬悦耳的声线悠悠传过来。

众人一愣。

女子着了身月白色连襟长裙,浅蓝色薄衫披肩,衬得其肤色白腻,一双清冷明亮的杏眼下扯出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德顺郡主,好久不见。”

暮清福身作揖,她今日瞧上去格外光彩熠熠,分毫不像闹着要寻死的人。

“你、你何时来的?”瞿雪儿虽吓了一跳,可气势仍未减半分。

谁人都知宰辅家大小姐性子唯懦不堪,向来不喜惹事,平日更是一句多话都不出声。

平日她们讽刺楚暮清,那人也不敢反驳,顶多是躲在墙角偷偷哭去,甚至都不会向其兄长告状。

“若我没记错,瞿三小姐祖母才过世,之前满城都在传你有孝心,在祖母坟前要寻死觅活的。”暮清背挺得笔直,气质更显得矜贵逼人。

她前世嫁给温愁因后,对方碍于她兄长,也让她掌了几年权,就算过去性子再软弱,也被训练得有了当家主母的气场。

后来她遭遇阴谋与欺骗,在冷宫被折磨数日,这些经历早已让如今的她脱胎换骨,再不是从前那个软弱无能的小姑娘了。

“如今天光大亮,”暮清眸色清明,极为认真问:“你怎么还不灰飞烟灭?”

“噗……”褚此真没忍住笑出来。

她父亲乃当朝御史,曾受宰辅提携之恩,故而她对暮清自然而然有些好感。

过去她见过几回暮清,只觉其性子过于软弱,如今瞧着却生出几分有趣来。

众人纷纷低头,想笑又不敢笑。

“你、你咒谁呢!”瞿雪儿拍案叫起。

暮清掩唇,惊讶道:“哎呀,难道瞿小姐只是装样?倒是我认真了,还以为瞿小姐早随瞿老夫人去了呢。”

瞿雪儿气得脸都青了,却不知如何反驳。

她身为庶出,本就不受主母喜爱,若还不在父亲与族人面前演一演孝女,她与姨娘就更不受待见了。

司德顺及时出声,蔑视她道:“暮清妹妹,你好歹也是当朝宰辅之妹,为了嫁给宁王要轻生,可不是败坏门风、自甘下贱吗?”

败坏门风、自甘下贱?

暮清在心底将这些难听的词反复咀嚼。

记起前世司德顺将她的手脚砍断如猪狗般拴在冷宫里头,还向温愁因提议将她的尸身丢进蛇坑,以此来引诱楚薄秋送死。

罔前世她还一再隐忍,主动向温愁因提议将有身孕的司德顺接进宁王府,将她的孩子视作自己的孩子般对待。

而她却在有了身孕后,被已是皇后的司德顺灌下藏红花。

她刚成型不到巴掌大的孩儿被活生生药死。

那种痛入骨髓、生不如死的感觉,她如今也想要司德顺尝尝。

司德顺不是喜欢温愁因吗?她今日就送她份大礼。

“郡主说话可太好听了,”暮清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明媚,“想必永安王听了这话,会有意再多纳几个姨娘,多生几个如郡主这般好的妹妹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时对暮清都另眼相看。

司德顺闻言脸色一僵,身子忍不住发颤。

她父亲永安王多年来一直想要个儿子,她母亲只诞下了她与妹妹二人,纵使母亲是正室,也阻挡不住父亲想要儿子的心。

这些年来,她父亲连连纳了十二个姨娘,生出的却都是女儿。

永安王脸上无光,对待她们也越发不耐烦,时常言语轻贱,母亲还只能为了她与妹妹一再隐忍。

如今暮清这话,无疑是往她心里最痛的地方踩。

“你这贱人——”

瞿雪儿见司德顺气成这样,忙冲过来一副要护主的狗腿子模样,抬起巴掌就往暮清脸上打。

“啪——”


脆亮的一巴掌,使白嫩的脸上迅速浮上一道明显的红印。

只不过,没打在暮清脸上。

瞿雪儿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抓住她的女子。

众人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副不可思议的场面——暮清抓着瞿雪儿扬在空中的手,另一只手凌厉地抽了对方一巴掌。

“瞿三小姐,注意点距离,”暮清扬唇,挑眉道:“我小时候被狗咬过,你靠这么近我有些害怕。”

众人差点再次笑出来。

“哈哈哈——”一道年轻爽朗的笑声从众女子身后响起。

“这是哪家的小丫头这般有趣?”男子一袭打眼的红裳着身,墨发高束,乌眉长眼,笑起来神情恣意张扬。

“拜见鄢小将军。”众女子慌忙行礼,连气急了的瞿雪儿与司德顺都很安分。

暮清手指一颤,她前世见过鄢忍。

只见过一次,可就是那一次,鄢忍惨死在她面前。

北莽人皆知,当今太子有两大左膀右臂,一位是宁王温愁因,另一位就是年纪虽小,却骁勇善战的云麾将军鄢忍。

太子敦厚仁善,全心全意信任温愁因,却不知其狼子野心。

前世北帝病危,温愁因蒙蔽太子说楚薄秋生了异心要谋反,太子带兵进宫护父,却被他当场抓获。

温愁因对北莽百姓撒下弥天大谎,言太子弑父篡位,而他大义灭亲将其诛于皇宫。

他顺理成章被世人拥护成了北莽的皇帝。

殊不知兵变中的皇城,究竟掀起了多少血雨腥风、又掩埋了多少腌臜龌龊。

鄢忍便死于那场兵变……为了保护她。

“小丫头,你这样直勾勾盯着本将军,可是觉得本将军生得好看?”鄢忍笑容戏谑,歪着脑袋调侃愣在原地的暮清。

他不像前世所见到的那位浑身沾满血污,犹如从地狱中走来的杀神。

倒给人几分诗文中鲜衣怒马少年郎之感。

“好看。”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可暮清仍脸不红心不跳,“小将军生得的确好看。”

“不要脸。”瞿雪儿愤恨的低骂了句。

这下换成鄢忍害羞了,他耳尖攀上几分红意,连说话都有点结巴:“胆、胆子挺大,你是谁家的?”

暮清刚想开口,只听见一道格外生冷的声音:“我家的。”

她微微一愣,只见两个男人从花园后缓缓走出。

一个玄裳淡泊,一个金裳矜贵。

众人汗颜,再度行礼,“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宰辅大人。”

“阿濯,你家这小姑娘几日不见,变化挺大。”太子北泉和煦一笑。

濯,是楚薄秋的字,只有关系好的人会这么叫他。

楚薄秋看向暮清,冷眸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晦黯。

他以为她是来见温愁因,没想到这会又跟鄢忍扯上了瓜葛。

这丫头是存心来气他的?

方才她夸鄢忍什么来着?好看?

鄢忍能比他还好看?

他真恨不得当众将小丫头抱在怀里欺负一顿,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出来就打扮得这么好看来招惹别的男人?

好样的。

“原来是宰辅府中的?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妹妹,就是这丫头啊?”鄢忍不好意思再去看暮清,只好走近太子与楚薄秋身边。

楚薄秋扫了他一眼,神情越发冰冷。

鄢忍微微挑眉,抱着手调侃:“她倒是…咳…比你可爱。”

北泉偷偷瞄了眼脸色越发难看的楚薄秋,忍笑轻声道:“少打咱们暮清主意,阿濯可宝贝着呢。”

暮清离他们有点距离,只看得出楚薄秋的脸色越发阴沉。

完了。

他肯定是生气自己偷跑出来了。

“哥……”还没张嘴,楚薄秋就极为冷漠地转身离开。

完了完了。

真生气了。

“楚暮清,你那位宰辅哥哥看着也没有多疼你啊。”司德顺方才见楚薄秋来了强行忍下一口气,如今才冷笑出来。

瞿雪儿刻意大声道:“定是她干下那等子丑事,宰辅大人怕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鄢忍方打完场仗,对北安城中近来发生的事有所不知。

北泉就不同了,他与楚薄秋少年时一起读书,虽后来二人在朝堂上不是一个立场,可也算得上至交好友。

故而他对楚薄秋家中之事还算比较了解。

他这妹妹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偏偏闹着嫁给一直扶持帮衬着他的宁王。

这下可让楚薄秋这个疼妹狂魔对他生了意见。

“都多嘴什么?宰辅是你们能随口置喙的?”北泉冷着声,俨然有几分不悦。

司德顺与瞿雪儿顿时止话,她们没想到惯来温声细语的太子会为了楚暮清那贱人而开口责骂她们。

此地属女席,北泉不好多留,拉上鄢忍准备离开,“暮清,本宫就先撤到男席去了。”

暮清也没料到北泉会替她说话,忙行礼应声:“送太子哥哥,送小将军。”

“狐媚子式样,不知道要勾引谁。”瞿雪儿没好气。

“不管勾引谁都要有资本,”暮清懒得与她胡搅蛮缠,微微一笑,“资本这玩意,你有吗?”

“你!”

“近来城中风言风语,说我与宁王……”暮清扫了眼司德顺,意味深长道:“这些都是谣言,姐姐妹妹们可不能信。”

秦柔见楚薄秋的身影越行越远,表情也淡了下来。

角落里的褚此真抱着酒瓶,反而兴趣盎然地盯着暮清。

方才那一切她可瞧得真真的,这宰辅大人表情分明就是吃醋了,只是……

他看暮清的眼神,不太像哥哥看妹妹。

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

在场都是从高门显户出来的官家小姐,识趣得很,方才见太子都帮衬暮清,她们自是不敢多言。

司德顺面色阴沉,嗤道:“呵,什么东西。”

暮清余光中见人影闪过,知道时候到了。

“你总觉是我纠缠宁王,怎么不反过来想想,一个巴掌拍不拍得响呢?”她悄然往前走了几步,凑近司德顺轻声说了这句话。

司德顺攥紧拳,死死地睨着她。

暮清往她那又靠近了几分,“想来是这脂粉味太重,头都晕起来了。”

说罢,她真捂着脑袋身子晃了晃,这不晃不要紧,一晃就有东西从袖间滑了出来,正巧落在司德顺脚尖旁。

暮清装作没看见,福身作揖道:“看来得去吹风醒醒神了。”

司德顺眼尖地将东西用脚尖勾到裙底,等众人落座后她才拾起。

那是一块帕子,边角绣着一枚精致的石荠宁花眼熟得很。

正是她前些日绣给温愁因的!

司德顺死死盯着帕子上的字迹,脸色越发阴沉,一刻都坐不下去,起身就往后院方向走。

她倒要看看,这帕上所言是否为真!


花园深处,发叔将晕死过去的人扛了过来。

“小姐,这样好吗?”发叔摸了摸圆滚滚的大肚,有些苦恼。

暮清扫视四周,“若不是如此,到时候躺进去的就是你家小姐我了。”

发叔思考了片刻,点头道:“叔知道了。”

暮清给他指明了方向,心知不能在此地久留,忙往另一边离开。

途经假山时,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扯向假山内。

“楚薄秋?”

昏暗的光线下,她逐渐辨识出男人锋利生冷的下颚线。

楚薄秋攥着她的肩膀,脸色很难看,一双深邃的丹凤眼死死盯着她,仿佛想将她吸进去一般。

“当着别人面就叫哥哥?见着我就叫名字?”他扯着唇角,笑容有些发冷。

暮清反应过来,“原来你刚刚听见我叫你了,那你……”

他看上去不太对劲。

楚薄秋打娘胎里生出来体质就偏弱些,纵使后来武艺傍身,可脸色仍会比常人更显苍白。

可如今,男人白皙的两颊攀上些不明的潮红,两眼隐隐发红,气息也在微微发喘。

“你怎么了?”她伸手要去碰他的脸,却被男人飞速躲开。

“别碰我。”

楚薄秋别开脸,神情又冷又执拗,与平日所见到的形如谪仙的宰辅大人背道而驰。

他现在这样,活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暮清蹙眉,“你喝酒了?”

楚薄秋十五岁那年生了场急病。

彼时他初入朝为官,身上没多少钱,偏偏还带着她这么个小拖油瓶,日子就更难过了。

暮清当时不过八岁,找不到大夫坐在街上急得大哭,好在一游方老道发了善心,没收钱治好了楚薄秋。

老道那时便提醒,楚薄秋日后膳食方得谨慎,须得少饮酒为好。

她扯过男人手,拨开袖子,好在手臂仍白皙干净,没有长出之前饮酒后发出的小红疹。

楚薄秋甩开手,冷嗤了一声,“跟你没关系。”

左右这丫头眼里只有别人,还来管他做什么?

“跟我没关系和谁有关系?”暮清难免失笑,伸手揪住男人的衣襟往下扯,楚薄秋只好被迫弯下了腰。

她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果然发烧了。

看来是前些日守着她,自个没休息好,反倒也染上风寒了。

真是笨蛋。

小姑娘柔软无骨的手掌在他额上停留片刻,给发烫的肌肤增添了几分温凉,格外舒服。

楚薄秋被迫与她四目相对,口气仍是偏执:“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可怜我?”

“不可怜你,”暮清叹了口气,杏眼里满是认真,“是心疼你。”

楚薄秋一愣,他刚刚是听错了吗?

这丫头前些日还为了那狗杂碎与他吵得不可开交,一副将他视作仇敌的模样。

可如今她说心疼自己?

她说心疼自己?!

假山外传来一群人走动的声响。

为首的瞿雪儿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样,有意无意提起:“听说老夫人后院的花养的格外好,众姐妹可要随我来看看。”

果然是她。

起初暮清见瞿雪儿在司德顺面前时刻提起她就起了疑心,现下看,恐怕瞿雪儿与温愁因达成了合作。

温愁因骗她来相府迷晕。

瞿雪儿领众人来撞见这桩丑事。

暮清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前世为人谨慎、如履薄冰,从未做过任何害人害己之事。

可最终,她却被所有人玩弄于股掌。

是所有人先对不起她的,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你如今发烧了,我先带你去休息。”暮清深吸一口气,扯住眼前人。

“先?”楚薄秋敏感地觉察到女子的不对劲,一把禁锢住她的腰,逼问:“你要还去哪?是不是要去找温愁因?”

男人洞察力实在太强,暮清瞒不过,又不知如何回答。

“果然,你还是在骗我。”楚薄秋嗤笑,眉宇之间的阴郁愈发浓重,心里那股疯狂的偏执欲像要将他的理智摧毁。

说什么心疼他?

说什么扶他休息?

分明就是要趁着间隙跑去见那个狗杂碎。

他死死盯着女子动人的眉眼,那方小巧朱唇分明未行引诱,却逼得他欲生吞咬破,尝尝个中滋味。

“楚薄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小气?”

楚薄秋内心戏还没完,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生生止住他的欲念。

暮清叉着腰,神情无奈又嫌弃,“走吧,向你证明。”

楚薄秋怔住,发愣道:“证明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

熙熙攘攘的人群堵住了后院的通道。

相府老夫人拄着拐杖,只听她府内厢房中传来暧昧不明的声音,一时间气得差点连拐杖都丢了。

“是何人在此行污秽之事!”

瞿雪儿正领着女眷过来。

这在场的有贵族夫人也有官家小姐,她们一听里头动静立刻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哎呀,这、这是哪家小姐这般不知羞!”

瞿雪儿心里颇有成算,面上却显得惊慌失措,“你们看,那跪在地上的小童,不正是宁王殿下的随从吗?难不成,那里头是……”

屋子里又传出女人一声轻挑娇哼,像是在被人故意作弄了下。

“的确是宁王殿下的小仆……”秦柔闻声羞红了脸,她父亲在温愁因手底下做事,那小仆她也见过数次。

“只是,那里头的女人是谁?”一位夫人蹙眉。

瞿雪儿捂唇惊叫:“暮清妹妹呢?我记得方才她中途离席了。”

秦柔蹙了下眉,“这……不会吧。”

褚此真也在场,她忙扫视了周围,的确没见到暮清。

瞿雪儿转了转眼珠子,“楚暮清心悦宁王众所周知,难不成她借相府老夫人的寿宴勾引宁王殿下?”

众女眷都倒吸了口凉气。

女子与人苟且,罪名极重,若是楚暮清真犯下此等事,日后便是再也抬不起头来。

就连楚暮清的兄长楚薄秋,只怕都要受牵连。

“都给我闭嘴!”老夫人将拐杖重重踏向地面,喝斥:“孰真孰假,打开门一看便知。”

她也听闻宰辅之妹倾慕宁王,可她却不认为之前见过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会蠢到做下此等丑事。

“等等。”

褚此真打了个哈欠,醉气熏熏,惹得周围人纷纷避让。

“到底是关系到女儿家清誉与王室脸面,你们张口闭口就往楚家小姐身上泼脏水,不太好吧?”

“说的是——”

后院外又涌进另一拨人,以太子北泉为首,鄢忍抱着剑一脸不爽地发声。

男席宾客也来了!

瞿雪儿已快抑制不住脸上的得意,忙掩住帕子假装正义凛然,“老夫人说的没错,不管如何,也得先进去瞧瞧真假,毕竟……在老夫人寿辰做下此等不知脸面、败坏门风之事,实在不能放过。”

褚此真紧皱眉头,这瞿雪儿是要将人逼上梁山吗?咬得这般死。

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就连鄢忍与北泉一帮大男人都不好意思听下去,忙撇开头避讳。

“楚家小姐,说的可是我?”

悦耳的女声从众人后方响起,人群纷纷避出条道,为二人让行。

暮清虚扶着男人,言笑晏晏地走过来。

“哥哥都怪你,若非你身子不适要我搀扶,怎会落后大家,让妹妹我少看了会热闹。”她语气里夹杂着撒娇的成分,令楚薄秋身子一僵。

鄢忍见女子安然无恙,心里莫名一块大石落定,“小丫头,你再不来,恐怕这脏水就要将你泼个遍了。”

褚此真看到暮清衣着整齐,也松了口气道:“楚小姐,方才瞿雪儿可是说你在屋里呢。”

瞿雪儿整个人愣在原地。

怎么会?

宁王殿下分明说了会将暮清带进后院,她只需负责将人引来便是。

可如今暮清好端端站在这,那屋里的……又是谁!

“老夫人。”暮清上前福身行礼。

老夫人威严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心道这丫头倒是知几分礼数。

一帮男宾客也围在她们周围,只见一个自称楚家小姐的女子站了出来,不仅相貌惊为天人,连一举一措都是动人心神,不禁引得他们心痒痒。

楚薄秋身为男人,自然感受到了那股来自雄性对猎物虎视眈眈的胁迫感。

他心里不爽极了,往前大步,死死挡住了男人们的视线。

暮清是他一个人的,哪个狗杂碎敢多看一眼,他就把他们的狗眼睛给挖出来剁碎。

“瞿三小姐,你说我在屋里?可我分明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你又是从哪瞧见我进了那屋呢?”

瞿雪儿呼吸发颤,只好狡辩:“我、我不确定里头是你,我只是看见你在席面中场离开了。”

众人闻言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这瞿雪儿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方才那话就是无端猜忌!

“是吗?”

暮清扬起唇,指向那扇已经没有动静的大门。

“那咱们现在就进去确认一下,里头是谁。”


“楚小姐,咱们在场大多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贸然闯进去……不好吧。”秦柔悄悄瞄了眼暮清身旁的男人,脸颊绯红。

暮清对该女子的神情一览无余,心底泛起不悦。

秦柔的心思,她一清二楚。

前世她嫁给温愁因,大婚之时,出了桩丑事。

楚薄秋那日赴宴,饮酒过了头,醉倒后被扶去休息,可没过多久,下人就禀报宰辅大发雷霆。

是秦柔爬了他的床。

她与温愁因的婚事本就受人非议,大婚当日还出了这种事。

虽最终没让秦柔得逞,可温愁因惦记着向楚薄秋打探国之机密,还拜托她去道歉说情。

暮清记得,她与楚薄秋解释了一通后,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定定地看了她许久。

“楚暮清,你究竟有没有心?”

他只留下这话,就离开了。

当时暮清不明白,直到死后她才明白自己做了多混蛋的事。

她是将楚薄秋一颗真心活生生踩在了脚底下碾压。

“秦小姐,你可不能因令尊在宁王手底下办事,就如此包庇。”暮清默默向后退了两步,挡住秦柔看人的视线。

秦柔大惊失色,忙摆手否认。

她只是想在楚薄秋跟前表现下自己,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再说了,宁王不管睡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褚此真从腰间解下酒壶,兴致盎然地抿了半口,笑道:“瞿雪儿,你方才说楚家小姐不在场,故而推断屋中女子是她,

可我怎么觉着,在场还少了人呢?”

还少了人?

众人面面相觑,在寻找褚此真口中少了的人。

瞿雪儿猛地浑身一颤粟,她记起来了!

约莫半个时辰前,司德顺起身离席了,她没想多,以为那人是如厕去了。

可现如今场上少了的,可不正是司德顺!

难道?

她回忆起屋里传来的女人声……的确熟悉。

糟了!

瞿雪儿结结巴巴道:“秦、秦小姐说的是,方才是我考虑不周,就算不考虑屋中人,还是得考虑在场……”

暮清哪能让她多嘴,打断道:“瞿小姐方才笃定我在屋内时,一口一个败坏门风、不知脸面。

这会怎么就退缩了,难不成这其中还有蹊跷?”

“我、我不是这意思。”瞿雪儿紧张过了头,若日后永安王和宁王两方怪罪,怕是拿她整个都尉府陪葬都不够。

“老夫人,今日是您的寿辰,我家小姑娘蒙此冤屈,您该给宰辅府一个交代。”楚薄秋开口打断,他神情又冷又淡,眸底翻涌着波涛不止的幽黯。

他一过来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看不懂暮清现下的表现。

似乎有些……过于云淡风轻了。

难道,她是表面强撑着?内心实则很受伤?

不管如何,今日温愁因那狗杂碎做出这种龌龊事,也该让暮清看清楚,莫要再执迷不悟才好。

还有这些看热闹的,张口闭口就把脏水泼到他的小丫头身上,真是找死!

老夫人双眼紧眯,气得哼出了声。

楚薄秋这态度显然就是不给她面子了,如今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除了她儿子便是楚薄秋。

若论起权势,楚薄秋还胜过他们相府一筹。

无论如何,这楚家是得罪不起的。

“老夫人,今日本宫在此,无论如何都会公正地主持公道。”

北泉知道老夫人在担心什么,宁王虽是他的得力干将,可这事确实是做的不地道了。

总归是些儿女家的情事,不影响他日后与温愁因继续共事。

鄢忍挑了下眉,随即道:“是啊,总得还小丫头公道吧。”

暮清眼帘微颤,公道二字,她已许久未听到过了,尤其是在自己身上。

人们多关注于事态表面的趣味性,亦或口耳相传谣言八卦的刺激性。

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犹如天神临世,批判指点你的对错。

实在是……让人恶心。

“在场的夫人小姐或许都私下讨论我与宁王之间的传闻,可今日打开这扇门前,我要澄清一件事。”

暮清施施然面对众人,气质从善如流,给人一种莫名的可靠感。

“小女曾几何时,的确心悦过宁王,但那只是女儿家的一时钦佩,现在我对宁王殿下……”暮清抬眼看向楚薄秋,发现对方也正死死盯着自己。

“绝无任何想法,宁王与小女也绝无传言中所说私定婚媒之事。”

楚薄秋一怔,脑子里一时像被人糊上了浆糊。

他刚刚是听错了吗?那丫头说对宁王没想法?

鄢忍倒听明白了来龙去脉,显然这丫头是在跟宁王撇清关系。

正好他也不喜欢宁王,何不配合一把。

“丫头,你方才说对宁王无意,却没说宁王的本意,难不成是他对你一厢情愿?”

楚薄秋一顿,目光灼灼地端倪女子。

暮清敛唇,“宁王殿下,自也是对小女无意,否则今日……宁王又如何会在相府中以这种方式澄清谣言呢。”

楚薄秋深吸一口气,迟迟未言。

暮清在说谎。

他养了她近十年,若连这点还发现不了,那也算白活这十年了。

只是……他的小姑娘究竟想做什么?

“来人,把门打开,请宁王殿下出来。”太子发了号施令,老夫人自然无法推拒。

釉色大门吱呀作响,昏暗的屋子透进光亮,与此同时那股暧昧萎靡的气息传了出来。

在场的夫人们都已经人事,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啊——”瞿雪儿第一个瞧清了屋内景象,尖叫跌坐在地,被吓得不轻。

楚薄秋第一个反应便是将身前的暮清双眼覆盖住。

他家小姑娘最是单纯干净,怎能见这种污秽场面?

更何况,他可不愿让她盯着别的男人看。

秦柔身为闺中女,也不好多看,微微扫了一眼,就被吓得不轻。

就连鄢忍和北泉一帮大男人看了也惊愕在地。

老夫人年岁已高,哪怕再见多识广,这会都说不出话,“这、这……”

褚此真本来懒得去瞧热闹,可众人的反应实在诡异,于是她扒开人群,笑嘻嘻说:“这一个个有必要吗?让我来……”

她掌间酒壶一个不稳,啪嗒一声落个粉碎。

她自己更是一口酒喷出来:“三、三人行?!!”


暮清的唇角微乎其微上扬几分,她虽被掩双目,可周围的异动充分说明——她所谋之事已成。

鄢忍一直都注意着暮清,自然没漏掉她那抹狡黠的笑。

这丫头着实有趣,表面上不显山露水,可若深究,便可猜到是她将这场局的水搅浑了。

“荒唐!”老夫人羞愧不已,她活到这把岁数,还没见过这种……这种活春宫。

榻上足足有三个人,女子活生生被两个男人压于身下,雪白的肌肤上遍布青紫。

就连衣裳也七零八落在众人脚跟前。

一干夫人小姐掩面惊叹。

这司德顺方才还骂楚暮清败坏门风,可她如今这模样,才真叫放荡。

想来永安王对这女儿也不加教导,居然能纵其在相府老夫人寿辰之际做出苟且之事。

还是同两个男人!

司德顺闻声惊醒,只感四肢酸楚疲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啊!”

她瞧清压在自己身上的不仅是温愁因,还有另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再一扭头,男男女女围着屋子,那些赤裸裸的目光将她看了个干净。

她的名声全毁了!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帕子上,说宁王邀暮清一叙,还言明有解决他们婚事的法子。

她气急了,于是她找来了帕子上的地点,再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方才情迷之时,她看清了身上人是宁王,可醒来之后,怎么又多了个男人?

“暮清……”男人哑声道了声,却引起众人一惊。

男人浑身未着寸缕,温润如玉的脸庞略浮潮红,心道这药效太强了,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小姐们忙避开视线,她们尚未出阁,头回见这事,自是羞不能已。

暮清感到楚薄秋的手掌微微收紧,引得她眼眶发痛,只好开口:“宁王是在唤我?”

温愁因一僵,猛地坐起身来。

司德顺感身上一轻,忙将另一个男人搭在她腰间的手拨开,慌张地拿起锦被捂住自己。

温愁因见女子衣着整齐,错愕万分,“你怎么……”

方才云雨之时,他分明看到承欢膝下的是楚暮清。

可这会……

司德顺委屈道:“愁因哥哥……”

她如今稀里糊涂没了清白,还是…被两个男人……

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曾对她表明过心意的温愁因娶了她,再将另一个男人除掉,封锁流言。

温愁因嫌恶地扫过司德顺身上的青紫,又看向另一个尚在昏迷的男人。

这不是他命令去宰辅府送信的手下吗?

而本应与他颠鸾倒凤的楚暮清却安然无恙站在了远处。

有蹊跷。

老夫人见场面如此,忙将众人引出去。

院里一片寂静,不管男女都闭口缄言,显然被方才那画面给震惊到了。

传闻中楚家大小姐与宁王私相授受,定下婚约。

可如今宁王却跟德顺郡主搞到了一起。

难怪楚家小姐方才只澄清自己与宁王并无瓜葛,却不言其他。

只怕是早知他们苟且一事,还在为他们二人遮掩。

暮清仍感受到眼下那片温凉,不忍失笑:“楚薄秋,还不撒手?”

楚薄秋这才缓缓松手,半晌之间,他撞上暮清明亮藏笑的杏眼,不由一愣。

“我说了,证明给你看。”暮清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语。

楚薄秋一怔,仅仅一瞬他明白了——今日这事是暮清设的局。

这丫头前些日寻死觅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难道短短几日,她就幡然醒悟了?

“啊——”屋内骤然间传出声男人惨叫。

紧接着,屋门再次打开,温愁因衣着整齐走了出来,脚旁还扔着把沾血的剑和一只若隐若现的手。

温愁因杀了那侍卫!

周围越发沉寂,似乎都嗅到了那股血腥味。

暮清并不惊讶,温愁因此人心狠手辣,这个侍卫没办成事,迟早都会被除掉。

再者司德顺被毁了清白,永安王势力强大,不管司德顺被几个人睡了,恐怕都还得嫁给温愁因。

他此刻的行为,无疑是为他日后娶司德顺少丢几分面子。

“今日之事,是愁因欠相府一个交代。”温愁因对老夫人拱手作揖,眼神扫向了暮清 。

他从前看不上她,若非她兄长是楚薄秋,他又怎会用尽心思来娶她。

可冥冥之中,他竟觉得此事跟楚暮清逃不了干系。

老夫人瞧见屋角那抹血色,他居然在相府大开杀戒!

她气得胸口发痛,可偏偏温愁因乃皇室中人,她一言一行代表着相府,不好干涉。

温愁因一顿,看向了一脸漠然的女子。

“暮清,你……”

“宁王,你与我非亲非故,唤我闺名,不合适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传闻中楚暮清对宁王死缠烂打,今日看上去却格外疏远。

果然,传言不可信。

暮清忍着发颤的拳头,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真想冲上去撕破宁王这张狗脸。

前世司德顺代她坐上皇后宝座,药死了她的孩子,最痛之时,她对温愁因还抱幻想。

他一定是不得已才扶司德顺做皇后、一定是畏惧永安王势力,才不敢阻拦司德顺对她的折磨。

他一定也在想法子救她于水火之中。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看不上她,连带看不上与她孕育的孩子。

从头到尾,他就是利用她获取楚薄秋所知的国之机密。

就连她死了,也要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被他活生生丢进蛇坑,诱楚薄秋入局。

“你还是在意。”眼下忽而被一抹粗粝摩挲。

楚薄秋不动声色地将她欲落的泪擦拭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落。

“我只是愤怒。”

暮清挺直腰背,转而换上副笑脸,“宁王殿下,我说德顺郡主今日怎的对我如此咄咄逼人,原来是误会了我与您的关系,

不过现下,你应该也哄好她了。”

所有人都会心一笑,这宁王哄人的功夫够高,两个人还不满足,非得玩出新高度。

温愁因俊脸一沉,她这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

不,楚暮清分明爱慕他,还为了他寻死觅活。

只是……今日的楚暮清与从前那唯诺的模样有些不同。

难道是因为司德顺?

“暮……”温愁因感到一道寒凉的眼刀飞到自己身上,又扭转话头,“今日本王饮酒过甚,休憩时郡主不慎闯了进来。”

言外之意,他不想睡司德顺。

“愁因哥哥!”门后传出道尖锐女声,司德顺夺门而出,狠毒的视线盯死了楚暮清,“楚暮清,定是你在背后搞鬼。”

“我是捡到了你的帕子才来的这,一定是你故意诱我上钩!”

温愁因瞧清那扬起的帕子时一顿,那的确是他命人送去给楚暮清的。

“我的帕子?”暮清表情无辜,看向了漫不经心的楚薄秋,“我生来皮肤娇弱,故而帕子都是哥哥亲手绣的,哥哥,你瞧郡主手上那帕子是你绣的吗?”

楚薄秋一僵,他、他绣的?!

他什么时候会这本领了?

这丫头,尽会给他找事!

“这……并非是我绣给阿清的帕子。”他呼吸一滞,表情佯装淡定。

鄢忍却忍不住了,拍着大腿嘲笑:“噗…哈哈哈!你一个大男人,还会绣帕子?”

楚薄秋咬紧牙关,冷笑:“绣帕子有甚?本宰辅还能在人脸上绣花呢。”

众人默默收起笑,想象出那刺激血腥的场面,不由抱紧了自己。

鄢忍笑容一僵,他知道楚薄秋为人阴狠毒辣,可没想到居然这么残暴?!

司德顺知道这两兄妹在打配合,咬牙切齿:“宰辅大人疼爱妹妹,倒是无所不用其极。”

暮清勾唇:“郡主方才说这帕子是我遗落的,那我请教你,

为什么你拿到帕子第一个反应是藏起来,而不是交还予我?”

司德顺一时语凝。

“再者,小女过去听说,宁王最喜石荠宁花,这帕角绣着的正是石荠宁,

郡主的意思……难不成是我哥哥为了宁王绣的?”

所有人一愣,这、这、这越来越刺激了!

不枉他们来相府贺寿这一趟!

楚薄秋整个人僵住,这丫头……脏水都要泼他身上了。

哪怕他有那种癖好,也绝不会看上温愁因这种狗杂碎。


温愁因脸色也难看得紧,瞪向司德顺。

司德顺浑身一颤,激动道:“不,我不是这意思,这帕子是我绣给宁王的!”

“哦——原来是郡主你绣的帕子呀,可既是你的,帕子怎会出现在我身上呢?

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司德顺脸上失了血色,她猜到那帕子是宁王给楚暮清的,可此刻她如何能说出?

“听闻永安王府素来家教严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一位夫人嗤之以鼻。

司德顺脸色被气得发乌,可方才她那些不堪入目的事全被看到了。

若是她爹知道此事,她与她娘和妹妹该如何活下去?

“我……愁因哥哥,我、我头好疼……”

司德顺忽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温愁因接住人,眼尖到她颈处青紫,又记起自己方才手刃的侍卫,顿时觉得恶心极了。

别人用过的,他可不想要。

一旁的暮清险些笑出声。

还挺会晕。

倒正好,有些话她醒着,还不好说。

“宁王,今日既是您与郡主约好了,又何必牵扯到小女身上。”暮清抽出帕子,揶在自个眼角,委屈道:“若非如此,小女也无需承担郡主的无端辱骂,和诸位的猜忌怀疑。”

楚薄秋虽知道她在做戏,可瞧见那双极为好看的杏眼发红,他还是忍不住心痛。

“她骂你?”他这一声多少带了点寒意。

司德顺袖底的手默默捻紧,若非现在只有装晕这个法子,她真想给楚暮清这贱人两巴掌。

暮清抽抽嗒嗒的,主动凑近楚薄秋怀里呜咽:“许是阿清不讨人喜欢,瞿小姐和郡主都说…说……”

娇软的身躯死死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惹得他呼吸一颤,可声线还是冰凉:“说什么?”

“说哥哥不要阿清了。”暮清揪着楚薄秋的衣襟,将脸塞进他胸膛里,这才免去众人热烈的注视。

装哭什么的,最烦了。

楚薄秋蹙眉,往日清冷的性子此刻软的一塌糊涂,“我怎会不要你?”

不要她,还能要谁?

“我就知道哥哥不会不要我。”暮清趁无人发现,冲他眨了眨眼。

楚薄秋一愣,那双杏眼微弯,亮晶晶的,动人心神。

又怕别人发现,暮清忙又将脸塞回去。

楚薄秋算明白了,这小家伙担心他为今日逃跑出来之事生气,故而这正在讨好他。

小姑娘蹭着他的胸膛,令他腹腔下涌起一股焦躁的火气,周围布满了视线,他只好隐忍下来。

该死,偏偏他受用极了。

鄢忍长眉一挑,乐了。

他分明看到楚暮清那眼里无泪,偏生那哭腔又是真真的。

估计那洛神楼里唱戏的,都没这楚大小姐功夫好。

楚薄秋不能发出的火气全冲向了温愁因,语气中夹杂着寒意:“宁王,你老相好如此欺压我妹妹,该如何是好?”

整个北安城都知宰辅疼妹如命,纵使宁王位高权重,也抵不了楚薄秋在北帝心中的地位。

老夫人眸底闪过精光,心知这两方都得罪不起,索性一言不发,隔岸观火。

温愁因见暮清依偎在男人怀里,心里感到一股不知缘由的阴郁,又看向自己怀里的司德顺,一时间真想杀了这女人。

若非今日,他着急在相府要了暮清,没精力管顾好这些间杂事等。

哪会让司德顺钻了空子,又怎么会得罪楚薄秋。

等等。

楚薄秋?

难道今日,是楚薄秋看穿了他的计划,才安排的这一遭?

起初他还疑心是不是楚暮清搞鬼,可细细想来,分明她爱他爱得要命。

又怎么会算计他?

这个楚薄秋,看穿了他的计划,想要从他身上捞到消息,怕是难了。

“好生热闹啊——”嚣扬恣意的声线惹得众人齐齐向后看。

暮清闻声一愣,这声音?!

“看来宫中所报并非虚言,”少年郎十四五岁,眉眼间充斥着桀骜与骄矜,一身金丝银线锦绸缎裳使他贵气逼人。

暮清不敢置信地盯着少年郎。

前世她嫁与温愁因,认识了与他交好的七皇子北琨,此人虽被北帝宠的无法无天,顽劣成性,却也很讲义气。

暮清与他十分合得来,将他视作亲弟,一来二去中北琨不再称她嫂嫂,而是以阿楚之名替之。

可后来,温愁因在宫中钳制住了太子,北琨冲进了宁王府想带她走,却被温愁因提前布好的眼线拿下。

暮清从宫中被押回宁王府,就撞见了温愁因处置北琨的场景——铡刀之下,昔日单纯恣意的小皇子被死死摁住。

她发了疯般要冲过去救他,却被温愁因牢牢擒住,北琨临终了,还扬唇朝她笑了一下。

“阿楚,别怕。”

这是前世北琨给她留的最后一句话。

至此,世间再无北琨。

……

北琨清了下嗓,视线懒散地转向温愁因,眼神发寒,“宁王,陛下闻今日之事,传你进宫。”

温愁因皱了下眉,不明白北帝又如何知晓了今日事,只怕麻烦要来了。

“臣遵旨。”

“不过——”北琨舌尖顶了下脸颊,从腰后抽出一米长的大刀,惊煞众人。

“老子得先解决掉欺负阿楚的人。”

在场人都傻眼了。

阿楚是谁?

暮清怔住,很快便鼻头一酸,险些落泪。

前世此时,她与北琨尚不相识,而如今他这样叫她。

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她的小七,也重生了。

楚薄秋眯起丹凤眼,视线在暮清与少年郎之间转悠。

她什么时候与七皇子相识了?

“让本殿来猜猜,方才是谁欺负我的阿楚。”

北琨挑了下唇,大刀劈向面如菜色的瞿雪儿。

“是你?”

瞿雪儿本就因没办成差事而恐慌,如今又被北琨这疯子用刀指着脑袋,吓得失禁晕了过去。

“殿下请慢!”

老夫人这时可不能装瞎了,她的寿宴出了宁王与郡主苟且的丑事就罢了,若还加上条官眷性命,怕是连北帝都会怪罪下来。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说话?”

北琨不耐烦地掏了下耳朵,忽而调换刀头向温愁因怀间的女子。

司德顺感受到一道冷嗖嗖的阴风在自己面前停下来。

温愁因皱眉,心念这北琨是越来越放肆了,“殿下。”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司德顺颈间割了道深印,落下几滴血珠。

她竭力隐忍着自己的疼痛与恐惧,鬼知道这北琨怎么会跟楚暮清认识?

“小七!”

暮清终究没忍住出声。

这一声不仅叫懵了众人,连北琨也呆住了。

他细长的眸内闪过几分光亮,“阿楚你……”

暮清上前几步道:“殿下不可无礼。”

可暗地里,她朝北琨眨了三下眼。

这是前世她与北琨玩闹时定的暗号。

北琨惊喜过头,长臂一揽,居然想将她搂入怀中。

“七殿下,不可造次。”

暮清被扯回楚薄秋身边,这动作警告的成分很多,引得北琨不快:“你他娘又是个什么…老、老师?”

北琨十岁时曾在楚薄秋手下念过一阵书,虽没学成什么东西,可对这个老师,他是畏惧极了。

“殿下,与我家阿清如何相识?”楚薄秋刻意咬重了我家二字,神情阴沉。

方才他听北琨一口一个我家阿楚,险些没打碎这臭小子的鼻梁骨。

北琨呼吸一滞,求助般看向了暮清。

“我与七殿下,是前段时日出府偶然识得的。”

楚薄秋垂下眼睑,细细打量着女子的神情。

温愁因也一团雾水,这北琨与他素来以兄弟相称。

他怎不知道北琨认识楚暮清?

“小七,胡闹够了就随我回宫。”一旁的北泉清了清嗓,还是出声责怪道。

北帝子嗣稀薄,他们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可性情天差地别,光是给北琨收拾烂摊子他都已经够头疼了。

如今北琨还去招惹楚薄秋妹妹,这不是找死?

“知道了,大哥。”北琨经过暮清时,悄悄眨了下右眼,俏皮道:“放心,有我在,他们死定了。”

暮清盯着他离去,心里自是不担心。

前世北琨就有个外号——“皇室疯子”

他前世惩治人的时候,她有幸看过几回,那手段可谓残忍。

温愁因与司德顺,只怕这回要吃个大亏了。

“楚暮清,好看吗?”阴森森的语气冷不丁在她耳畔响起。

暮清心里咯噔了一下,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只醋精。


北皇宫。

大殿内,一排人跪的整整齐齐。

温愁因的俊脸略显郁色,他正审度着今日之事。

不仅楚暮清性情大变,连北琨也对他不再如从前亲近。

实在诡异。

司德顺扫了眼身旁的永安王,她父亲一把年纪了,也跪在她旁边。

若这次不能嫁给宁王,她父亲岂不会活活打死她?

可恨的是,这次她居然着了楚暮清的道。

这贱人,她定不会放过!

“咱们先从谁下手呢?”北琨睨着细眸,寒光从温愁因身上闪过。

他昏了好些时日,醒后才明白自己重生了,他得知暮清今日去相府,记起前世她正是这个节眼出的事。

他忙自导自演将消息递给了北帝。

若是放前世那个单纯糊涂的自己身上,定不知如何是好。

可如今,他历经丧亲、背叛、身死一场。

他早不是从前那个只会犯浑的傻子。

他如今是北·皇室疯子进阶版·智慧与演技进阶版·琨。

北琨勾唇一笑,对皇座上的人混不吝道:“父皇,今日宁王在相府又是杀人又是苟且,这都快比你这九五至尊忙了。”

温愁因神情一顿,开口:“陛下,今日之事乃是微臣酒后乱性,并非……”

“他奶奶的,你敢插老子的嘴?”

北琨步到众人面前,一个跨步就将温愁因踢翻了。

司德顺被吓得一颤,她素听闻七皇子疯子名声,不料想,居然疯成这样!

“小七。”北帝庄严的嗓音在大殿中响起。

北琨只好收回脚,睨着温愁因冷笑道:“老子的老子都没说话,你他娘再多句嘴,给你这身皮都扒了。”

“小七。”北泉皱眉,他因御下不严也跪在旁边,此刻看弟弟发疯,心里自是不悦。

“七殿下,为何突然对臣如此有敌意?”温愁因面不改色的起身,端详着少年郎。

曾几何时,他还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兄长。

可今日他为了楚暮清,居然对他大发雷霆,很不对劲。

难道,北琨喜欢楚暮清?

“怎么?老子想打你就打了,”北琨不爽地盯着他,嗤笑:“难不成打你还要挑日子?”

北帝清了清嗓子,凝声:“好了,今日之事我全知晓,宁王你与德顺郡主之事辱没了皇室清白,又于相府当众行杀戮,该当何罪?”

宁王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其父又曾为北莽立下不少功勋,北帝还真是犹豫了片刻。

偏偏楚薄秋是他最倚重之臣,听闻此事还涉及到他那个宝贝妹妹,今日之事,定得处理得不失偏颇,才不让那小子挑出错处。

“宁王,你在潭州那块封地,孤便先收回来,外加扣除半年俸禄,以示惩处。”

温愁因指尖一颤,他封地中最紧要的便是潭州,他父王曾在那为他驯养了一批私兵。

若是收回潭州,难免北帝会觉察他的不臣之心。

“陛下,无关其他,潭州是臣父留给臣最后一点东西了,还请陛下垂怜,臣愿意将其他封地一并交予陛下。”

北帝见温愁因言辞恳切,倒真生了些怜悯之心,“这……”

“且慢——”

“且慢——”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线在大殿中交杂起来。

男人步履缓缓,一袭紫纹蟒袍着身凸显其矜贵与孤傲,长眉下一双清冷无虞的丹凤眸直直望向跪着的温愁因,神情不明。

“薄秋你来的正好。”北帝免去男人行礼,笑盈盈道:“孤还正愁如何处置今日之事,你可有想法?”

温愁因闻声一顿,余光里男人从容地落座在他跟前的座位。

这场面,倒像他跪的是楚薄秋一般。

“此事龌龊,臣本不该插手,”楚薄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案轻敲,眼尾微微上挑,略显慵懒,“可偏偏这污糟事,沾上了臣妹。”

北琨盯着男人的背影不由咽口水,从前楚薄秋当他老师时,不说话显得冷肃,一开口整个人的感觉就像要吃人。

他都不敢想象阿楚那样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是怎样被这样可怕的人养大的。

“宁王孝道,不如就将封地先暂时交予臣保管,待宁王与永安王之女成亲,臣再将封地归还。”楚薄秋垂下眼睑,俯视跪在他跟前的人。

温愁因拳头一紧,潭州交给北帝会被发现端倪,可若交给楚薄秋不就等于将自己的把柄拱手上交?

当今北莽的军力共五股,掌握在两人手中,榆梅长公主三股,楚薄秋两股。

若楚薄秋再将他父王留给他的私兵纳为己有,那这北莽的天,只怕稳稳落于楚家之手。

“至于永安王之女……”

“薄秋你只管说。”

北帝欣赏地盯着楚薄秋,觉得自己的儿子要是有他一般杀伐果断就好了。

他那嫡出的俩儿子,一个傻,一个疯,半点没有他的帝王气概。

司德顺忙伏下身子听候处置,余光里楚薄秋的云锦长靴漫不经心地点地,像点在她心头一样难熬。

“此女秽乱寿宴,勾引皇室宗亲,毫无郡主仪范,臣认为,该褫夺郡主封号。”

北帝愣了下,楚薄秋的意思想要永安王和宁王结亲,又定下褫夺封号这么大的罪名。

这日后北莽的达官贵族,只怕都不会用正眼看待两个王府。

“老师此议甚好!”北琨拍案叫绝,又被北帝瞪回去。

北帝叹了口气,佯装无奈,“永安王,你教女无方,褫夺封号,也算给你们王府一个教训了。”

楚薄秋此行其实颇合他意,北莽王朝过去三王鼎立,可前些年穆王获罪身死,如今朝堂唯有二王,难免失衡。

司德顺失身给了宁王,嫁给他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么褫夺封号,便是一同打压了两个王府的势力。

“孽女!”永安王在一旁听得血热,一骨碌爬起身就给了女子一巴掌。

永安王出身草莽,不像宁王的爵位与皇室沾边,他这个爵位是一刀一枪跟随先帝打下来的。

司德顺挨着父亲的打骂,被吓得浑身抽搐。

“永安王冷静。”北泉忙去拦着,可永安王力气大得多,一下就将他撩倒在地,险些翻了个跟头。

“噗……”北琨见兄长这般滑稽,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都住手!”北帝见大儿子如此老实,心里是又气又想笑。

永安王身材魁梧壮实,此刻揍人的行为一停,气的他呼吸声又粗又急。

司德顺伏在地上抽泣发抖,她的脸被打得又红又肿,活像个猪头。

温愁因仅仅是嫌弃地扫了一眼,就飞速移开。

楚薄秋唇角漾出几分兴味,漫不经心道:“永安王就算大打出手,也抵不了褫夺封号的罪。”

“臣接受宰辅的提议,可今日之事不仅毁了郡主,更殃及了楚家小姐,”温愁因垂下的眼睑缓缓抬起,语气温和:“臣愿意以正妃之礼迎暮清过门,与郡主,花开并蒂。”

殿上的所有人皆是一怔。

楚薄秋腾空的手指一顿,黑白分明的眸子微沉,落在了温愁因认真的脸上。

花、开、并、蒂?


“花开并蒂?!”

暮清一口茶险些呛住自己。

“七殿下是这样传信的。”岁岁苦着脸,点了点头。

七殿下?

褚此真心中惊奇,这会只好按下心中纳闷,皱眉道:“这宁王也太不要脸了。”

方才一场热闹散场,她本要回御史府,受暮清的邀请,又来宰辅府做客。

她爹说过,宰辅大人于他们家有恩,理应多来往。

传言中楚家小姐纠缠宁王,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况且今日从北琨那疯子的表现看,他与暮清是熟识的。

事情实在是越来越有趣了,暮清此人……很对她的胃口。

暮清看了眼褚此真,不好意思道:“褚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我怕是得去见我兄长一趟。”

“无妨,你有事在身,我也不多打扰了。”褚此真识趣地颔首,提溜着酒壶哼曲道:“咱们下回再聊。”

暮清见人越行越远,唇角的笑意才淡下来。

前世她性情怯懦,无甚好友,今生结识了个褚此真,性情又是这般爽朗,很得她心。

只是她前世与此人交集不多,最后一点记忆是关于北安城对于此女子的讨论。

具体的不记得了,只模糊记得别人说她言行无状,活该被赶出御史府,最后以浪迹天涯惨淡收场。

褚御史只此一女,按道理该宝贝得很,怎会将她赶出去?

“小姐?您不用去找大人吗?”岁岁摇了摇女子。

暮清回神,接道:“得去,你去唤人套马车。”

府外。

发叔摸着发福大肚,苦恼道:“小姐,你说今日咱们将那人绑过去,不会让人知道吧。”

暮清上马车的动作一顿,询问:“那人送信来的时候,没人看到?”

发叔老实道:“没。”

“那你打晕后,有人看到没?”

“没,就算有那不也是咱自己府上的嘛。”

“那你将那人丢屋里时,温愁因的小仆可发现了?”

发叔再次摇头。

暮清叹了口气,“叔,我知道你很担心,但你先别担心。”

当时她准备去相府,正巧碰上了温愁因派来送信的人。

这可不是给了她天赐良机?

光是想想司德顺与温愁因被捉奸的难堪场面,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暮清掀开车帘,笑脸都还没收回去,就被车内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啊…唔…”

捂着她的手掌宽大长着薄茧,男人凑近时一股凌冽的寒香扑面而来。

“小姐怎么了?”发叔在外听到了动静。

暮清杏眼一眨不眨,鄢忍反倒向她挑了下眉头,似笑非笑。

“没怎么,被车上老鼠吓了一跳。”她只好含糊回答。

发叔错愕,“老鼠?这车里很干净,叔上来帮你……”

“在外边等着,我自己收拾。”

鄢忍抿唇,忍住笑:“老鼠?”

暮清低眼扫过捂住自己的手,蹙眉道:“鄢小将军偷听人说话,还擅自躲入他人马车,可不是老鼠?”

鄢忍一愣,感觉到掌心柔软湿润的触感,忙松了手,神情有些不自然。

“本将军行得端坐得直,只是你自个说话不小心,恰好进了本将军的耳。”

暮清盯着男人,心里审度了一番。

对于鄢忍,除了前世他救了自己一命外,她了解不深。

但是,他绝不是坏人。

“鄢小将军究竟有何事?”

鄢忍的唇角隐隐上扬,抱着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与宁王同在太子手下办事,你不怕我将这话告诉他?”

“不怕。”

鄢忍一瞬间语结。

按常规逻辑来说,不应该是他一番威胁,然后这丫头梨花带雨的求饶吗?

这丫头怎么不按流程走?

暮清淡定道:“我所认识的鄢小将军,为人正义、不卑不亢、绝不会行小人之为。”

这话说得鄢忍心里洋洋得意,可不一会他就反应过来,“小丫头,你认识我?不对不对,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暮清憋着笑,“鄢小将军年纪轻轻便战功累累,小女很难不认识。”

“嘁。”鄢忍对这恭维话不屑一顾,戳了下暮清额头,盘问:“小丫头,为什么和宁王作对?”

暮清不适应与男人过近的距离,稍稍退了些身子回答:“和你一样,我讨厌他。”

鄢忍一顿,他分明从那双清亮的杏眸里看出了不同的情绪。

不止讨厌,是恨。

他来了兴致,问:“奇怪,本将军与他同舟共济,怎会讨厌他?”

“小将军与他同舟共济,是乃出以公心,却并非一心,”暮清莞尔一笑,镇定地反问:“兴许,小将军疑心宁王此人并非效死输忠之辈呢?”

鄢忍笑意一僵,这小丫头好厉害,居然在须臾片刻之间就猜到他的心思。

“小女兄长与太子相识多年,故而小女也清楚太子哥哥为人谦恭仁厚,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他紧紧地盯着她,想听听看这小丫头还有什么话可说。

暮清神情不变,冷静分析:“便是太对人推心置腹,以至于看不清身边的魑魅魍魉。”

鄢忍呼吸一滞,情急之下掐住了女子的脖颈,遏制道:“住嘴,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暮清并未感到窒息,故而绷紧的心脏也松下来,“小将军,你不敢听,是因为我说出了你心中所想。”

狭窄的空间里,他们四目相对,空气中流动着紧张的气氛。

“你放心,宁王对我来说亦是威胁,所以……”暮清直白地盯着男子,诚恳道:“鄢忍,合作吗?”

……

马车外传来另一道车轱辘声,略显漠然。

发叔忙行礼,“宰辅。”

楚薄秋颔首,望向另一家自家马车,问:“大小姐呢?”

发叔老实道:“小姐在车上捉老鼠捉了许久了。”

“捉老鼠?”

楚薄秋清冷的眸子里涌过几分暗流,他走近马车,声线沉稳又从容不迫:“楚暮清,下车。”

马车内极其安静,像是完全没有人的声息。

“马车里除了大小姐还有谁?”

发叔懵了,“就大小姐啊,老鼠……也算吗?”

楚薄秋的俊脸微微冷下来,盯了紧盖的车帘半晌,神情意味不明。

“宰辅,要不老奴去看看?”发叔见男人一动不动,试探地支出脑袋。

楚薄秋抬手制止,撩开袍子便踩上马车,丹凤眸中情绪很淡,只扯开车帘半角便嗅到了一股陌生寒香。

这不是女子会用的香。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可俊美的脸上仍持着几分笑意。

“楚暮清,你是活腻了。”


楚薄秋掀开车帘,却对上一张困倦疲惫的脸蛋。

暮清揉了揉眼睛,迷糊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他顿了下,余光中并无男人身影,可那股淡淡的熏香味仍刺激着他的神经。

“刚刚谁在车上?”楚薄秋的眼眸漆如点墨,直勾勾盯着她。

“哥哥什么意思?”暮清眨眨眼,无辜道:“我方才在车上不小心睡着了,哪有人。”

他语调上扬地哦了声,明显就是不信。

继而发叔作证:“宰辅,方才小姐捉老鼠呢,老奴一直在外面守着,没有人。”

暮清笑意一僵,“是,是啊,方才我见有老鼠,吓了一跳。”

楚薄秋神色不定,冷冷地弯起唇角,“那老鼠呢?”

她咽了口水,“跑了。”

楚薄秋忍不住冷笑一声,趁小姑娘紧张,顺势勾住了她的下巴,凑近低声道:“本宰辅的妹妹生了张哄人的嘴,不仅瞒着我在相府大展身手,就连现下半句实话都没了。”

“小姑娘,你说,你该不该罚?”

他的脸庞不断凑近,视线缓缓垂下,落在女子吐气若兰的朱唇上。

真想尝尝那儿的味道,是不是如他想象般可口怡人。

暮清知道瞒不住他,于是伸出手,趁其不备紧紧拥住了男人宽窄分明的劲腰。

“哥哥,我错了。”

楚薄秋敛眸,回神道:“哪儿错了?”

她老实极了,陈列出自己的罪行,“我不该设计陷害宁王,更不该在相府出尽风头、耀武扬威。”

“错了。”

她微微一愣。

楚薄秋伸手摩挲着她的发,丹凤眸微微上挑道:“陷害宁王这事我赞成。

至于出尽风头、耀武扬威……我努力爬到这个位置上,便是希望能纵着你,

不管你是如从前般内敛,亦或现下的肆意,哥哥都……鼓励。”

不止鼓励,不管她是何模样,他都喜欢。

暮清抬眸,定定地瞧着他。

“只是,你做这些事前,理应让我知道。”

楚薄秋盯着怀里温软人儿那双白净细腻的手,言道:“纵使想做坏事,也不要让这些污秽沾了自己的手。”

不管什么事,只要她想要做,他都会帮她。

“那你可有帮我摆平与宁王的婚事?”暮清仰起脑袋,俏皮地戳了戳男人坚实的胸膛。

楚薄秋被她的动作弄得呼吸一紧,却又不得不抑制自己的欲望,哑声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暮清盯着男人紧张压抑的神情,忽然兴致上头,故意逗他,“我气宁王狡诈,

故意将司德顺送给了他,可他却执意求娶我,莫非…他真对我用情至深?”

用情至深四个字,光说出来都让她觉得恶心。

要真论起温愁因,暮清不认为他爱她,但他也不爱司德顺。

他最爱的从来是他自己。

腰间忽然被紧紧束缚住,她呼吸险些不畅。

“楚薄秋,你……”

沉重的檀香侵袭着她的周身,楚薄秋居然禁锢着她,用力咬住了她的耳垂。

这力道不弱,疼得她眸间起了水花,骂道:“你是狗吗?”

楚薄秋在她脖颈间低喘,像是气极了,恼羞成怒道:“楚暮清,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对他再有任何想法,否则……”

“否则什么?你吃了我?”

暮清也有些生气,分明她是打算开玩笑,可这人哪这么不禁逗?

楚薄秋闻言,只感下腹一紧,他本就发着烧,体内燥热。这话让他像被滚水烫过一般,只想将眼前人生吞活剥,给自己降温。

“是,我会吃了你。”

男人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暮清一人,气呼呼地瞪着他的背影。

……

宰辅府的晚膳很丰盛,这都赖于暮清有颗馋胃。

什么都想吃,但什么都只吃得下一点。

奈何楚薄秋最宠暮清这个馋猫妹妹,每样膳都是精心制作,为了避免浪费,只能将菜量减少。

“楚薄秋呢?”

暮清唤发叔和岁岁一起用膳,却见主角未到。

发叔呃了声,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神情犹豫。

岁岁倒无甚顾及,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模仿,“她一心装着别人,只怕不愿见本宰辅这个多余的兄长,我也不必去碍她的眼。”

暮清愣了下,猜出了岁岁在演谁。

岁岁乘胜追击,冷着眉眼学样:“左右只不过是发烧,少吃一顿死不了。”

“噗……”

暮清终究没忍住,笑了出来。

想不到,楚薄秋不仅是个醋精,还是个戏精。

戌时三刻,梧桐深院内。

暮清提着食盒轻手轻脚摸开了楚薄秋的屋门,里头居然是黑的。

按道理,平常这个时候,楚薄秋应当在处理政务。

奇怪。

屋内没点灯,暮清只能凭借着月色寻到贵妃榻上小憩的男人。

楚薄秋一头墨发尽散,丹凤眸微阖,高挺的鼻梁下一张棱角分明的唇紧紧抿住。

盈盈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使惯来清冷与疏离的人儿徒增几分烟火气,诱人行祟。

暮清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压平了胸膛里的激荡。

她知道楚薄秋好看,却从未意识到这般好看。

当真是……乱人心神。

“看够了,就滚出去。”

冰冷淡漠的声线在孤寂的夜里格外鲜明。

“你晚上没用膳,先吃点再休息吧。”暮清将食盒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一样一样的端出来。

“我说了,滚出去。”男人仍闭着眼,却翻了个身,毫不留情地将背影给她看。

暮清望向他,男人的背影在无边夜色中只显孤独苍凉。

他就像一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小兽,从不将弱点轻易展现给别人,独自舔舐伤口与疼痛。

这样偏执又古怪的人,难怪她前世看不懂他,还以为哥哥是嫌弃她并非血亲,故意疏远她。

空气格外寂静,静得楚薄秋以为女子真的走了。

正想回头之际,一双柔软的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腰。

“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暮清将额头抵在男人脊背上,失笑:“宰辅大人,你们男儿家也是这般斤斤计较?”

楚薄秋后脊骨一滞,他终归忍不住翻身将女子重重压在身下,欲望在昏幽的夜色中显露无疑。

暮清一愣,男人的皮肤极其白皙,鼻梁骨上那颗小红痣使其俊美中掺杂着几分妖冶。

她没忍住,抚上他攀上红意的眼尾,皮肤是极其滚烫的。

他还在发烧。

楚薄秋一心压着她,却不让她碰自己,冷淡地偏开脸去。

这行为在暮清眼里,跟发脾气的小孩没什么差别。

他就那么委屈吗?

暮清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下,引得男人一怔,本就微微发喘的呼吸声变得更为粗重。

“阿濯乖,不闹脾气。”

男人瞳孔一缩,定定地盯着她,像是被震惊到。

暮清抿唇,勉强忍住了笑意。

果然,他是要人哄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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